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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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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一遍又一遍地,宋知清躲在漏雨的屋檐下不停給於樂打電話,卻從約莫一小時前從手機那頭聽到的話語變成了這樣冰冷冷的女聲。

宋知清秀眉緊蹙起,裹裹身上大衣往後退半步將自己遠離跟前的漏雨地方。

大雨來的突然且急促,她緊張盯住手機屏幕看,接後又看看左右兩處越來越少的行人,心跳隨此愈加慌亂不安。

“阿嚏!”猝不及防地,她忽然打了個噴嚏。慣性使然她往前半步,頭發正好被順漏洞瓢潑而下的大雨打濕,滑落進的衣內也是無比冰冷。

“可惡。”她抹兩把鼻尖,盡量撫平自己的煩躁不安。

帶有歉意地朝身邊緊剩不多的幾個人笑笑,轉眼又把註意力集中在手機,無聲長嘆口氣想知道於樂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暫時接不了她。

可這段時間他的一天不落都準時會到這裏讓她不得不往其它去想,同時也默默繼續等在這裏,想見到於樂的人亦或聽到他的回電。

否則萬一他待會兒趕來,見不到自己在這裏就不好了。

雖然雨很大,但勉強還算在可接受範圍,在寢室關門之前盡量多待會兒也不是不行。

反正本來這就是她委托他的事情,要因此給他帶去沒必要的麻煩,宋知清心裏會非常過意不去。

兩手指頭絞纏在一起,註視面前大雨環胸搓搓手臂,長舒口氣在身邊人越來越少的情況裏來回走動,手機也接連給於樂撥過去好幾個電話盼望能再聽到他的聲音。

但幾遍重覆下來,依舊只有冰冷的機械女聲。無端的,腦海冒出很早之前手機裏收到的鬼新娘圖片,以及對面人後來發的警告。若是她不遠離葉以舟那人就有的是辦法讓她黑紅出圈,受盡萬人嘲笑和謾罵。

宋知清撩把還未幹多少的長發,內心啞然不耐,好看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反覆看看手機時間,只希望於樂不是路上出什麽事,單純只是戰隊有情況才沒來。

離寢室關門只剩十幾分鐘,若減去路上所耗費的最短時間,大概就只能再等於樂五六分鐘。

宋知清搓搓胳膊,大衣上濕漉漉的毛毛惹得她不甚舒服。

又嘆口氣拿出背包裏的醜鴨子玩偶輕輕摸摸它腦袋,左右看看有沒有於樂身影。

身邊人消失一個接一個,唯有她堅持等在這裏,甚至有些忘記自我安全。

直到身後傳來緩緩的腳步聲,那種漫不經心到滲透進骨子的壓迫氣息頓時向她襲來,將埋藏心裏的恐懼警鐘剎那敲響。

宋知清直覺呼吸困難,大腦仿佛已經缺氧至眼前有點目眩,被狂風吹的彎腰的大樹出現多重黑影,猶如這些年中那個雨夜裏消散不開她腦海的模糊人影。

幾年前,是她親手把他送進的監獄。

思及此處的宋知清幾番吞咽口水,腿腳灌鉛似難以挪動分毫。

口腔分泌唾液快速,某個僵硬著默聲聽傳進耳畔的自得腳步聲的時候,竟讓她覺出點唇齒間有血腥味蔓延的鐵銹味。

一顆心臟不停砰砰砰狂跳地快要從嗓子眼冒出來,她強壓下內心恐懼勉強讓自己鎮定些邁步往前去。

可惜也是到這時候她猛發現,方才在自己面前走掉的那個女生是最後一個和她一起等在這裏的人。

彼時這會兒除她之外,就只有身後的暗徒。

敵明的如此自在,信心滿滿朝她慢慢走來的每步裏都藏有強烈壓迫。

若再靠近些,宋知清怕是會害怕到窒息顫抖。

連傘也沒來得及撐開,只是控制酸軟的腿腳往前去,使得自己向寢室方向沖去。

一只手抱緊懷中的鴨子,在這種緊要關頭無聲把它當成自己最後的理智線;另只手一遍遍死掐自己大腿,妄圖能讓自己恢覆點力氣以求能逃得更快。

幾年前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再度重現的這個雨夜裏,孤身一人的宋知清連哭都忘記,麻木又機械地逼迫自己跑快、跑快、再跑快。

偏偏背後影子不知道為何卻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啊啊啊!”

雷電劃破黑夜,亮光下將道道雨水的下落線條映照得清晰非常。

黑夜籠罩下的人攤倒在地面,邊上是一如先前模樣血淋淋死在那人身邊的貓。

意識有些模糊的那人嗆出兩口氣,艱難伸手想抓住跟前居高臨下註視自己的人。

唇角扯出個張揚又諷刺的笑:“你、你,呵呵、呵呵呵——”

跟前穿有黑色雨衣的人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和從前那般靜靜盯住倒在地上的人看,視他如螻蟻般擡腳、猛落。

雨水沾染過的紅白簡約高幫球鞋有力踩過那貓的血跡,不過只在那短暫停留一秒後便離開,脫下雨衣撐起邊上放著的透明傘。

走出巷口至月光剛好灑下的地方,擡眸看向遠方夜空,腦內劃有淺淡的放空。

思想稍頓的幾秒中,他拽下臉上沾染到血跡的黑色口罩隨手扔到雨夜裏。上頭紅痕很快就隨風雨飄曳至不見,如漸冉消失在黑夜盡頭的這場久違施暴者。

“見到我就跑做什麽?”溫二對著宋知清好笑,手上卻是好好將人拉到傘下給她披上自己外套的動作,眼底的心疼顯露無疑,“是不是嚇到你了?”

幫她整理好衣服,面上笑容裏藏有內疚,“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著好玩,就沒先出聲和你打個招呼啥的。”

話到這裏他撐傘摸摸宋知清腦袋,將她烏黑發絲上的水珠好好擦去。左右看看已經基本沒人的街道,虛虛拍拍面前臉龐慘白的跟前人脊背,神色已變為難得顯出的認真。

“真的對不起啊,”他皺皺眉頭,舉起宋知清的手放於自己肩側,“要不你打回來吧,你想打多久就打多久,我絕對不會哼哼一下也不會秋後找你算賬,只要你能消氣、能原諒我,就怎麽都可……”

“溫二!!”

話音還未落,鼻尖凍得、也哭得通紅的宋知清便舉起拳頭毫不留情給了跟前久沒見過的溫二一拳。

悠悠然地,他順宋知清給出的這拳十分入戲得彎腰叫苦。

“哎喲喲,疼疼疼。”表情痛苦萬分,聲線努力做出顫抖,細枝末節卻是藏不住的欣喜,“幾個月不見,你力氣真是見長啊。”十幾年,終於不再稱他為老板了。

不過顯然這一拳沒怎麽讓宋知清消氣。

她很快又擡起一腳想往溫二身上踢,可反而因為腿腳酸軟站立不穩地讓溫二眼疾手快扶了把。

“小心!”他聲音微顫,肢體表情皆透出緊張。

將人好好護到懷裏拉住,接後才上下反覆看看宋知清,重覆詢問出言:“沒事吧,有沒有哪裏摔疼?”

又冷又經歷被嚇的宋知清哭的委屈可憐,頂著身上的落魄理直氣壯地反問回去,同時又牢牢給出溫二一拳:“你說呢!”

非常自然地抓住宋知清冰涼的手握在手心小心搓搓,頭次以真正示弱的態度說話:“我知道了嘛。”

略微低頭努力將面前女孩的雙手焐熱,心裏內疚深深,“我下次絕對不這樣了,這次你也可以盡量拿我出氣。不過你在這裏凍了這麽久,還是不宜動粗抓緊時間回去休息比較好。

明天或者大後天、大大後天,我都可以隨叫隨到。”

說話間,對面綠燈亮起。

宋知清的疑惑散在被溫二輕輕拉住,不由自主跟他往前的那幾步裏。

“為什麽?”她問,“你的酒吧,還有公司事務不用——”

話到一半又想到什麽似止住,最後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對,溫老板的酒吧和所入股公司是該大到這般,偶爾換個地方工作也理應是個好選擇。”

“昂,”他嘴上悶悶答應,仍舊拉著宋知清往前走去,左右看看兩人不知不覺跑到這裏的紅綠燈岔路口,“不過還是我名字比較好聽。”

“但是,這有什麽關聯嗎?”宋知清攏眉,也隨溫二目光往兩邊看去,心裏啞然這學校什麽時候多的岔路口。竟然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嗎。

“啊,哦。”溫二撓撓頭,將自己飄遠的思緒拽回來,“沒什麽沒什麽,我來這裏並不是為工作,只是想完成未完的學業到這裏來好好上兩年學。噢,挺巧就是我和你竟然是一個專業、一個年級的,所以平時上的課估計也會差不多吧。”

邊說邊點點頭,眼神篤定,話語認真。

已陰轉多雲的宋知清調侃話語就在嘴邊,什麽想完成未完的學業,他怕是單純想來這裏借口好好玩樂兩年罷。

這麽長時間沒見估計是在好好投資所需的上頭人吧。

只是唇瓣都還未張,伸手攙扶住一把對面顫巍巍過來的大叔的宋知清,在對上那人目光時即刻面色慘白,身子虛軟地差點直接向後栽倒在水泥地面。

是那個人,那個人真的就跟在身後,環繞在自己四周。

震驚的恐懼之後,她毫無血色地勾勾唇角註視地面冷笑,就連懷中抱有的醜鴨子玩偶什麽時候掉落地面的都不知道。

中年男人左右腳一輕一重往前去的間段裏,宋知清只緊緊抱住溫二,嘴裏無聲似重覆一句話:“帶我回家……”

聲音很輕,但溫二還是清楚聽到每一遍。

且每聲裏,皆完好將她的顫栗感入耳。

溫和應答同時,他淺瞇起眼眸斜望向那人寬厚脊背,眼底冰冷無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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